仍然在附近,可否听到我为你哭的声音?仿佛这空气内碰到你脚印,焦急得不觉两手已发振.完美的一生,只需抱拥我用半生的光阴.秋天的风紊乱我心我发鬓,想好好等你为我一再配衬.
我怕终失去就算再等几天,仍然未实现.原来人一息间已不会再见,而情怀即使一世不会蜕变.你说会等我重投你的身边,为何未兑现?我怕到日后就再记忆也看不见.
完美的一生,有你的声音,总给我动能,漆黑中指引远或近.
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把你的故事写出来,直到我听到这首歌,求了很多人才把歌词抓出来.现在我明白了如果真的喜欢一首歌,无论你为之付出了多少,也是值得的.
有人说等一等,可等一等,就连袖子也拉不到了.
我说你怎么老这副德性,那样的男人值得你等吗?你说谁介意呢,再等等吧.
“我不等了,我今年五一就去和简结婚.”你笑笑说这不叫结婚,同居只是享受彼此,要谈爱情还要走很远.我说我绝对不会跑到那个狗屁注册处去登记然后摆十几桌酒席招揽亲戚朋友,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随便你了,最好去了永远别再回来,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是好几次探问他的态度了,他总是极其暧昧又十分轻松地绕开话题,然而我知道他不是你等的人.
“和你继父谈了吗?”
“他说每月只能给我三百,单位效益不好.去他妈的效益不好,我母亲在的时候他一个礼拜给我的都不只这些.”我说别激动,陪你出去晒晒月亮.
“不过加上你父亲给你的那些,省省,也够了。学费,跟学校说说,缓缓。”
月光总让人有一种悲凄的美,然而今晚你却很愉快,你说你应该很快乐,母亲会在天上看见。你闭上眼睛,面朝月亮,嘴角露出那种无奈的自得其乐。我发现你的脸更白了,我说男孩子还是黑点儿好,健康。你说谁介意。
简来信了,还是那种淡绿色的带有几片泡桐叶的信封。说是广州SARS情况严重,不知五一还能不能过去,问我那我们的事怎么办。我发了短信给她,说文朝的事刚办完,还很乱,如果这样的话,再等等?简到吃饭的时候才回短信,说好吧,再等等。
清明节前城里下了好一阵雨,天气骤然凉下来。从公墓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你哭了,我很少见你哭,你说从你父母离婚后都没哭过,没什么好哭的,哭了就没事了吗,上帝可怜过你吗。然而此时你望着车窗外轻浮在远山顶上雪白的云彩,茫然了,无助了。我不知该说什么,你母亲为了你放弃了那么多,然而她到底能不能幸福。
“不知道她会不会理解我,她懂不懂她对我有多重要……”
我说别这样,会好的。
满车的人纷纷回头看,一个男生抱着另一个男生悲哀地看远山的浮云,一动不动,便是一张绝美的风景画。
因为太忙,我快有两个月没出来逛了,差点忘了那些超市的位置。一个人逛超市成了嗜好,双脚踩着音乐有节奏地一步步穿梭在大打大打的牛奶与饼干之间,超市很大,人又不多,有种逛植物园的感觉,干净,又远离喧闹。
我看到那个男人,推着一驾装得满满的购物车,你在旁边挑着架上的饼干,谈笑风生,俨然忘了所有你承受的艰难与苦难。虽然都认识,但我还是绕道走开。我知道这时候你不希望有人打扰。
我想如果没有这个男人,你会不会一直埋怨上帝沉迷女色而不顾人间悲苦。简说如果有人能让你忘却生活的疾苦和命运的不公,那么你就该好好把握他。因此简说很诊视我,所以我便很幸福了。然而我依然相信这个男人不是你等的人,他眼里有别的东西,直觉吧,我一直那么敏感。
已经一个礼拜没收到简的信了,这个礼拜拼命地赶做那张图,那顾客又很苛刻,返工了四次,干得没日没夜的。打电话给简,滔滔不绝那张图的事情,数落着说以后再也不接这样的工了,累得慌。简说文朝还好吧,我说没什么事了,需要点儿时间。简问我那男人怎么样,我说我不喜欢这种男人,觉得不可靠,没有味道。她说好好照顾文朝,他比那些SARS病人更需要帮助。我说好。始终没有谈五一的事。
星期六我卷着被子,在床上趴了整一下午。我习惯了周末没日没夜地睡,连续的五个工作日实在太累了,人不能亏欠自己太多,会折寿的。迷迷糊糊地被人推醒,睁眼看到你说要请我吃饭,看看钟,我快一天没吃饭了。
你说继父这个月多给了一百块钱,然后要了五个菜。
“犯得着点那么多菜吗,吃得完吗?省着点用吧。”
你叫服务员上了三份碗筷,我说约了朋友?你说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嘴角又露出那种无奈的自得其乐。
我不再说什么,吃得很安静,最终还是没把那五个菜吃完。你母亲的碗整齐的摆在桌上,不时有人回过头来看。
回来路上,月色还是那么悲凄地似在吟唱些什么,你说今晚不想回去了,我说那住我公寓吧。月亮晒在你脸上,你的脸还是那么白。
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你在阳台上看天,还是那样的月光。
“又睡不着?披件衣服,晚上风大。”
“你说母亲是哪颗星星?”
我说如果你开心,你母亲就是满天的星星。
你低下头看河对岸成群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惫地喧闹着,抗拒夜色的咄咄逼人。你说这个城市就要不属于你了,偌大一个城市,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那个男人还好吗?”
“他太太很漂亮,对他很好。”
“那,还等吗?”
“……”
我说不谈这些吧,月底我们剧组首拍,想叫你帮忙模特的化妆。你高兴地说好,把剧本和时间表给你,一定帮忙,我发现你被月光暴晒的脸颊上,有了孩子一样快乐的微笑。但是你的脸更白了,我说别用那么多化妆品,男孩子自然点儿好。
把剧组的文件和流程表整理好,打电话给简说我要首拍了,我真的很想做好这件事,也算是一个梦想吧,虽然渺小了点。简说那好好拍吧。我问简有事吗?简说在找单位,东奔西跑的,有点累。我说那好好休息吧,身体重要。
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决定逃课去首拍。是个好天气,早晨的阳光暖和起来,走出公寓,路两旁的白兰树兰花繁茂枝头,和着未褪的晨露的气味,怡人,加上一点儿饱怀期待的兴奋。看到你坐在大门口的狮子旁边,没睡醒的样子。
“走了小文,他们都在等着呢。”
你没有动,缓缓抬头看我,面色苍白,额头堆着大滴大滴的冷汗。我说怎么了,好像发烧了。你说头好痛,胸口恶心。我说病了就别出来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你说已经答应过我的。我说先去医院,然后冲到马路上拦住一辆TAXI,司机大吼不要命了,我说不好意思帮帮忙去医科大。
我拿仅有的3000元钱给你办了住院手续,赶到新区把修好的剧本和流程交给剧组,叫他们先拍吧,流程按例进行。回到医院已近傍晚,空气的燥热渐被夜晚的习习凉风吹得无影无踪。我看到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和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扎在你坚强无助的血管中,扎在一颗遍体鳞伤的心里,你惨白的脸庞有些难以解读的挂念。
“护士,什么病哪,怎么那么严重?”
护士说很奇怪,像文朝那么年轻,病征应该不会那么重的,医生还在观察。我接过病历,患病名称一栏中白血病三个字写得刚劲有力,就如烙在铜鼎上的文字那样,讽刺的形状好似在讲述某段永不腐朽的历史。我坐下看你的脸,才顿悟为什么它那么无力地苍白下来。我思索着为什么生活中那么多不幸都一而再地压到你一个人身上,命运真就无法转变了吗。
这个晚上听到你在我耳边痛苦的呻吟着说太热了就要喘不过气了,我冲出去满街狂跑却找不到你的影子,只有一声声抽泣着痛苦的呻吟飘荡在城市夜空的星星与星星之间……
翌日早晨,我到医院时,空气清爽了许多,你起得很早,还拿着剧本在看。
“写得很棒。”
“别在看了,养好病再说吧。”
“你们开始拍了吧?”
“他们昨天在拍了,修好的本也送过去了。”
“可是,不好意思。”
我说没事,不用计较这些,你的病要紧。出门前接到简的电话说要过来看你下午就到了,你们聊了几个小时我一直在走道呆坐着,不时传出你欢快的笑声,我想这世上除了简没人能让你那样轻松又毫无顾忌地笑了。
“睡了?”
简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
“很难说,看小文自己吧。”
简递过那本川端康城的文集。我看她,发现那双眼睛里徘徊着倔强的无奈和让我感怀内疚的泪,突然感到这个女人更动人了,很久没闻到CHANEL的味道了。我说还那么喜欢川端的书?她说是啊过去真的执着和疯狂地热爱过,然而感觉都好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再也想不起那些舞娘的模样了。简告诉我她签了一家北京的外贸公司,做经理的随身翻译,经理人很好就是胖了点,但很照顾她。
“书还是还你吧,以后不会再看了。要走了,回去收拾一下,明天要赶T6过去报到。”
“送送你!”
“别去了,好好照顾文朝。告诉他我会写信给他。”
简的背包在腰间一晃一晃,直到她的影子模糊在走道的最尽头,CHANEL的味道回旋在这个方形的空间久久不愿散去。我感觉我就要失去些什么了,从来没有的一种错落感,使我抬头看天的时候心里突然空空的,嵌在夜里的星星,也似幽散着CHANEL的味道,可是那些璀璨却又遥不可及了。
我回到公寓看见你继父在等我,说叫我替他照顾你,然后塞给我两万块钱,我拽着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转头看窗外的星星,一颗颗就像在恶作剧地的孩子,站成一排盯着我,眼睛一眨一眨的。
四月二十七日,我去找了那个男人,他正要和太太去晚餐,他太太真的很漂亮。
“去看看他吧。”
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恳求的口吻对一个男人说话。然而他塞给我三千块钱,说帮我买些水果改天有空一定过去。我拿着钱认真地看了他的眼睛,我想我没有必要摆出泼妇的姿态和黑社会老大的面孔,对这样的人似乎不大值得。
我走出来发现这个城市异常的喧闹,迪吧,购物城,大酒店,灯火辉煌,霓虹闪烁,空气中游离着令人窒息的纸醉金迷,我抬头看那狭长的夜空,发现原来那些星星还有那么千奇百怪的形状,以前怎么都忽略了。
“昨晚非常怀念起临桂,他说我毕业了就跟我再去一次。”
“很好啊,可以放松一下.”
“可是他那么忙.我真的很想再去一次.”
“那你病好了我陪你去.”
“不如我们现在去,你还有课吗?”
“你在住院哪,小朋友!”
“没事了,都那么多年了,也碍不了这几天.”
或许我没看你的眼睛就不会犯那么大的错误.出城时看到一长排车子等待测温进城,感到SARS逼近了.你说有我在你身边真幸福,这几天梦见很多人的背影都模糊了,只有我的脸很清晰,说我有很久没刮胡子了吧.我笑笑说是啊,都忘了.
你说你母亲是个很伟大的人,但她却忘了自己的幸福.你说叫我别告诉你父亲你住院了,那无济于事.你说你还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想的,但有个那么漂亮的太太一定很满足了.你说其实你也不想用你继父的钱,你母亲还是不懂她儿子究竟想要些什么.你说简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你是我就好了.
“没事吧,怎么又出那么多汗?是不是又发烧了.”
你说没什么,可能空调太凉了,然后倒在我肩上开始不停喘气.我抱起你发现你衣服快全湿透了,然后用手拼命地擦你额上的汗滴.我说乘务员可不可以把空调关小点,我说司机还有多久才到临桂……
我说你再等等,就要到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住一段时间,听说临桂的夜市更加热闹了,我们可以再尝尝那老大爷的麦芽糖,我们去文化宫看表演,我们去教那些小学生糊风筝……
然后我听到你不再那么大口大口地喘气了,有只手搭到我腿上,没有了力气,我感到你不再那么热了,汗水渐渐凉干了……
我说烧退了就好了,再等等就到了,我们就到了……
乘务员站在一旁哽住了,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远处树林里麻雀欢快的叫声,一辆巴士在高速公路上往一个方向飞快奔驰,扬起一层薄薄的尘埃在黑压压的云层下循规蹈矩地落定下来,我抱着你像是一个初生的小孩,干净的睡着了.
我回到学校被通知在公寓自行隔离,整理你的东西时翻到你留在我抽屉里的日记本,看到最后一页你摘抄的几句文字,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容易担心的小孩…
所以我将线交你手中却也不敢飞得太远…
不管我随着风飞翔到云间我希望你能看得见…
就算我偶尔贪玩迷了路也知道你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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